柔的Girls bar打工體驗－海牛大冒險

因為就快要回台灣了
已經決定好，再五個月後
所以最近開始想把我在日本的各種感想都記錄下來
而這篇
就是我想寫很久但是一直「不敢」寫的
可是思考很久覺得
對這些經歷的一些「負面」評價反而讓這段經歷對我來說變得重要
變的珍貴
讓我更想把它分享出來

先介紹一下什麼是Girls Bar(ガールズバー)
看字面你可以猜到
有女孩子、有酒
怎麼講的好像酒店是嗎
其實大概就是阿
這可能是日本特有的
介於一般的BAR跟真的坐檯的酒店之間
有酒喝所以是BAR，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樣各種調酒
只有威士忌紅酒香檳...
有漂亮妹妹陪你聊天很像酒店
但是這裡不是酒店不准碰她們
兩者都不太算是，卻介於兩著之間

一開始
我其實是不知道girlsbar這個文化的
我跟以前找酒促一樣的方法
用日本的人力銀行(知名公開網站比較不會誤入危險)
也有經過面試，試做
一開始被錄取其實我還很猶豫+困惑
因為去試做2個小時我就覺得
「穿的漂漂亮亮，陪客人喝酒聊天，這不是坐檯嗎?」
「可是我之前做酒促也是一樣啊!而且這邊這麼多女生大家都看起來很正常健康啊!」
一邊猶豫還是一邊順著生活的脈絡
用我總是先試試看再說的做事方式開始每周1~2晚的打工

收入的確不錯
我一個晚上可以賺到一萬日幣
每個月多出3~6萬日幣不等的收入
但是代價是每個周末遠赴市區的舟車勞頓
持續工作不眠不休的睡眠不足
下班都很晚沒車回家要打擾住神戶的朋友家
要是她不在家我就會去睡網咖
這種累過頭後對人生產生的懷疑

不過我個人行動力強但是不是衝動的人
如果我已經做出了這麼多辛苦的付出
我絕對要得到益處
所以我想記錄一下我在這個環境
除了錢，我得到了、學到了什麼

1.被「物化」「商品化」

性別不平等
這個名詞、意思，我們都知道
可是真真正正在這個社會、我的人生中
代表什麼，我是進入日本社會，甚至到了girls bar才了解
因為日本性別不平等比台灣嚴重這個大家都知道
就連在那種客人只是去尋開心的場所，我都聽到太多
「你們女人就該待在家」
「你這個年紀還不結婚你以後就不會幸福了」
這點還要搭配下一點一起說
只要一出門，你就是一個商品
而在性別不平等的文化下
注重外表的文化下，對女孩子的外表特別嚴苛
我全身都被客人指點過
怎麼不戴耳環、口紅太紅、頭髮染一下吧、你下巴如果削一下骨就更好看
但是真的讓我感受到在這個社會必須時刻注意外表的是
一個人不錯的客人，約我吃飯(在這個業界很普通，像是業務跟客戶保持聯繫)
我就答應，還天真地說：可以穿牛仔褲去嗎
媽媽桑：當然不行啊!
客人：哈哈哈roro醬好好笑
我：我想說...私下吃飯不是...
媽媽桑：你以為跟朋友去吃飯喔!他是客人啊!!

那個時候我才第一次開竅
不管你現在做的事情算不算工時，算不算時薪
你只要一出門，就是商品
我領悟到這點以後下班走出酒吧
看路上的人們，穿西裝打領帶的上班族、穿洋裝踩高跟鞋閃閃發亮的女人們
大家都一樣，不只這個環境，是這個社會
你只要一出門，你的樣子就是標價
尤其，是女生
他們會用學歷、工作能力、家庭背景、錢...去衡量一個男人
可是女生有再多
沒化妝打扮出門就是

2.被「歧視」
如果只待在語言學校
或我鄉下的公司，這個感受也不會這麼明顯
而且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講清楚
在bar 的客人畢竟是客人，講話比較不客氣
常常被問為什麼到日本來
都會被口不擇言的客人搶答
「錢吧!來日本賺錢啊!你國家是不是沒錢」
或是客人在開下流的玩笑我聽不懂(日文)時直接叫我滾
以上是作為外國人在那個環境的困擾
最讓我印象深刻還是一個本來很要好的同事
而且他是性情開朗的沖繩人
我以為我們好到可以告訴他我在girls bar打工
沒想到
他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說不想跟我這種女生一起工作，為了錢的話你滾回台灣

我看他指著我的鼻子大吼出這些話
眼淚當場滿到睫毛
那時候我想：我到底做錯什麼事
我跟所有所有活在世界上的人一樣
我在想辦法讓自己過更好的生活
為什麼會被這樣評價

這是我在整個girlsbar經驗裡最受傷的一次
當然我也從這些經驗發現
很多偏見或是歧視
是極其困難用「同理心」去理解
都只會在自己是當事人時才能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

在我開始這個打工約一個月
因為身體太疲勞我定時會跟幾個台灣朋友抱怨
也有女生朋友問我
那麼複雜的環境你還能接受繼續在那裏打工嗎
我竟然沒什麼猶豫就回答他說
「雖然我在抱怨，因為畢竟生活太累了
但是我沒有覺得那裏多複雜
我覺得那就是一個濃縮的、加強版的社會而已
跟其他工作沒什麼不同啊」

不過我在girlsbar也遇到很多照顧我的好人啦
當然我不能否認花了錢去喝酒的大叔阿伯們豬哥還是很多
對我很不客氣說我日語太爛滾啦的客人也有
但是出差特地帶土產給我的客人
跟我聊過以後覺得欣賞我的努力，每次帶朋友來喝酒我都不用自我介紹，他都幫我講一輪的客人
覺得我這麼辛苦下班帶我去吃飯的客人
聽到我今天要睡網咖送我名牌乳液的客人
還有下班帶我去小酌然後跟我說「因為放棄什麼時候都可以，總而言之先好好加油喔」的媽媽桑

當然受傷就會伴隨成長
在這種混亂的環境
每天在白天的工作(追求理想型，報酬不多、身體上勞動的生活)
和晚上的打工(用外表、討好來賺錢，充滿香水跟菸味的環境)
兩種完全不同的世界中拉鋸，我的價值觀要很快速的切換不同模式

常常也讓我很混亂，同一種作法在不同環境可以是完全相反評價
慶幸的是我最後是在混亂中
我在被物化、被貼標籤、被罵、被稱讚之中
最後是學會自己衡量自己的價值
在不同世界的價值觀中在自己心裡長出一把屬於自己的尺
知道作為在父權社會中想力爭上游的女孩子，我要怎麼定位自己
並且還可以期許自己不要喪失對社會或是對人的熱情和期待

至此，我再回想那些被指責的時刻
我就想問那些歧視夜晚工作者的人
我很努力的生活，也達成了一些目標
我很努力地創造了有所成長的人生經歷
那些人勒
他們為自己或別人付出過什麼嗎
我可以笑著面對他們的歧視
我笑他們沒有膽量突破，還自以為自己的觀念是世界中心

我也笑看不起女性的人類們，不管男性女性
我笑你們竟然不知道女性的潛力
我一個女孩子上的了夜店坐的了台
也下的了田進的了辦公室
古有文-能屈能伸大丈夫
而我們女人，甚至不用說出來，因為女人是水做的
水的本質就是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