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牛大冒險

這個主題我也是思考了一陣子
因為文化這個東西
並沒辦法由一個人的角度出發講述
因為文化是一群人的習慣、思考模式、歷史等等的大集合
所以我想了一陣子覺得
由我的所見所聞，我的角度來講述好像永遠不可能客觀
於是我決定直接講事例、還有日本前輩的訪問內容
由這些紀錄讓看文章的人自己感受

我接觸到「職人文化」這個詞一開始是大學通識課
當時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進入日本的傳統產業工作
可是確實有因為崇尚日本尊重專業的精神
把一件事做到最好的精神
這些理由，而跑到日本來
先說我自己對職人的印象

第一個讓我感覺「哇!這就是職人文化嗎!?」
是我剛進公司
熱心的先輩製作的一本公司同仁介紹冊
有先輩們的基本資料還有自由留言一句話
其中一位在造酒產業超過20年的前輩寫「品質第一」
這是讓我開始期待職人文化的開端

可是之後當我跟主管提到這個心得時
竟然被制止說「因為社長認為傳統職人文化是日本劣習，所以這個不能寫在日報裡喔」
劣習???
後來我才慢慢了解
職人固然是表示一群精進技藝的人，但是不包含「教育」
在影視裡可以看到，要學技術老鳥不會教你，你就是必須從打掃、服侍先輩開始
忍受先輩的無理，直到他認可你
但他還是不會教你，你要自己看自己學
不一定是他故意不教，因為他也是這樣學來的
這位寫「品質第一」的志村先輩自己也說
「現在社會體制，我們以前要學三年的東西，你們一年就學完了」
從這裡開始打破了我對職人的憧憬，開始想更了解職人文化
以下是對公司前輩的訪問，完整呈現讓大家自行消化判斷囉

訪問一
我：志村桑，你覺得什麼是職人
志村：學一種技術，並且會一直想更精進的人
我：所以只要學習技術並且精進的人都稱作職人嗎
志村：對阿，不過跟現在一直翻新的社會不同...要學前輩只會稍微告訴你一些，但是基本的以外你都要自己看
我：會不會是因為古代職人也沒有被教，所以也不知道怎麼交給後輩
志村：對吧，而且還有阿~以前我們在學阿，前輩做的就是我們學的全部
現在的觀念是，就算前輩這樣說也不一定是對的，我們可以討論
我：那志村桑，覺得自己算是職人嗎？在酒造業這麼久
志村：我喔.....我就是把這個當工作，而且我也去過其他酒造，那些才是真的全心全意要精進的酒造人，我一開始也是去那些地方學的
我：我認為的職人是，把這個技術當作維生工具的人
志村：我覺得這樣說也是對的，現在的時代作法已經不同了，要說職人喔....這樣的生存方式已經不適合現代了

訪問二

我：天本桑，你覺得職人是什麼
天本：一般人有的是技術，擁有「技能」的是職人
我：兩者的差別是什麼呢？
天本：看說明書操作大家都可以做到的是技術，經年累月練習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才是技能
我：那公司的大前輩造酒30年，你認為他們是職人嗎
天本：朝著職人努力，但是職人果然還是更嚴厲的標準吧...
我：職人定義好像大家都不一樣？
天本：日本在二次世界大戰不是輸了嗎，那時候死了很多人啊
本來的日本是很重視技能跟職人的，可是一下子死了一堆人，我們社會的技能也流失了，所以社會才轉變成重視技術，要大家都辦得到才好
我：從商品來看，技能跟技術做出來的東西有很大差別嗎
志村：有喔!我們古早還有很多職人的時候感覺很明顯喔，酒一喝，杯子一摸就知道這個東西是不是出自職人之手
我：所以我現在不能想像，是因為我沒見識過職人的作品嗎
天本：但是我認為我們杜氏算是職人，沒有他的「感覺」我們根本沒辦法造酒阿
志村：我們的得獎酒幾乎是杜氏自己一個人釀的阿
我：的確，12月一到我都不用值夜班了，杜氏值每天盯著那個酒

訪問三

我：青木桑~我要問一個很外國人的問題，你覺得職人是什麼
青木：鏈結歷史的人
我：那公司的大前輩們算職人嗎
青木：當然阿，他們有歷史阿
我：那跟技術沒什麼關係嗎
青木：技術也包含在歷史阿
我：喔，感謝，簡單明瞭

訪問四

我：荻野桑，你覺得職人是什麼
荻野：職人是，非常專注在自己的技術跟商品，朝第一去前進的，但是現代一個非常不同的，現代如果被說自己的技術有問題，就必須接受
我：以前是只專注在自己所學的技術，現代是還必須虛心接受其他意見的意思嗎
荻野：對!古代職人絕~對不會接受其他意見指教的，現代就算是年輕人的想法也必須聽，現代要那樣才叫職人!
我：為了技術跟商品，放下面子的才能叫職人嗎，那公司的大前輩們算嗎
荻野：沒錯!他們都是職人，尤其能勢桑，他是很開心的職人，很享受大家一起做事的感覺
我：這跟其他人有什麼差別嗎XDDD
荻野：有差!以前的職人可不這麼想，吃苦是理所應當，才不管團隊或是其他人的感受，要加入學技術那那些辛苦你就是應該的，而且先來的就是比較偉大
我：誰比較偉大跟技術強不強也沒關係嗎
荻野：完~全沒關係，先來先贏，先輩錯了也不能講
我：大家都說以前跟現代有這樣的差別，日本社會是哪個時間點發生改變的呢？
荻野：啊......智慧型手機出現以後吧
我：哦...是因為大家都可以自己查資料了嗎
荻野：對!網路世代!!社長有時候會說，這個職人文化，上下關係文化，是日本人的「奇怪的自尊」導致我們都不聽別人意見，可是我們應該要聽才對啊，就算你們年紀小
我：喔~謝謝荻野前輩，學到了

訪問五
我：對於能勢桑來說，什麼是職人
能勢：忍耐和技術的繼承
一邊忍耐一邊傳承技術，我到目前為止都忍耐忍耐的學習了，從現在開始我要用笑容面對後輩，然後傳承給他們
我：所以能勢桑覺得自己剛好在職人的定義在轉變的時代囉
能勢：對啊對阿，以前是專注在工作，在做的東西，沒人教你，後輩要自己用眼睛看，現在更專注在教導後輩
我：能勢桑覺得自己是職人嗎
能勢：我只是公司職員啦，職人要一直練習，用自己的感覺做出只屬於自己的東西，現在我們按部就班接受公司訓練而已，我們是公司職員
(後來喝醉的能勢阿伯已經語無倫次無法整理對話重點)

以上
對於職人的定義大家都有自己的見地
我也不做結論了
有問題可以私訊粉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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